【親密關係:在愛的面前,我們都卑微】4
我與先生個性南轅北轍,喜好也天差地遠。
兩人的關係如同面對汪洋大海的扁舟,在大海、扁舟、女人與男人之間,要如何在關係裡找到平衡?
我和他的相遇,始於文學獎的頒獎典禮上。
他事後告訴我:你當時是個看起來很冰冷的人。
我:有嗎?很冰冷你還敢靠近?
他:我當時被得獎沖昏頭了,太開心了,所以一直想找人聊天。
於是,我們就這樣相遇了,但一直認識不深,畢竟,我是個剛毅且表情冰冷的人。
我:後來怎麼不怕我了?
他:因為後來跟你聊電話以後,沒想到你這麼好聊。
當時,我自己住在租賃的小公寓裡,隔絕外界一切聯繫與干擾,每日訂下5千字的寫作目標,鎮日日夜顛倒的寫著稿。得獎的那日,為了去領獎,犧牲了原本的睡眠時間,可想而知那天我的臉有多蒼白,多難看了。
而冰冷,是我的保護色,在冰冷的包裝下,藏著不為人知的自卑。
當時我辭去工作偷偷埋首於創作,連父親都不知道我早已是個無業遊民,我為一個蒼茫看不見的希望而努力,當時我也不知道寫作之於我,究竟何去何從,我只知道寫作對比其他事,有意思得多,就這麼一路堅持著。
我善於聊天,但不善在光芒強烈的人前聊天,因為那會顯得我的影子太長。遇見他時,他的光芒太耀眼,導致我只能禮貌且冰冷的笑著,隔絕他所有的靠近,畢竟,我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的得獎只是意外,我的底子其實很貧瘠,非科班出身,文學造詣淺的很,還只是個專科畢業。
我帶著自卑遇見了光,把我的暗影拉的很長很長,為了掩藏暗影,只得冷漠以對,藉此防禦他的光束隨時會拆穿我。
在耀眼的光芒前,誰都會自卑的。
相遇之後,我們交換彼此的電話,聊著許多關於創作,關於文學,關於生命。
他:想不到你很好聊耶!頒獎典禮那天,你給人很高傲冰冷的感覺耶。
我:可能那天沒睡飽吧。
第一次通話,我們便深深淺淺的聊著、笑著。
我愛聊深沉的話題,太過沉重的議題,他則慣性迴避打岔。
我:你好像不太喜歡聊太深沉的話題?
他:對阿,太深沉的話題把生命搞的太痛苦,日子有很多快樂的,幹嘛要選擇地獄,難道你是地獄嗎?
我:應該是吧。
從那之後,他再打來,總是戲謔的對我說:嗨,地獄,我來了。
我則反譏:嗨,歡迎來下油鍋。
大部分的時候,是他打電話來,每隔幾天打來一次,我格外珍惜他打來的時光,那讓我灰暗的世界有了光,讓我彷彿看見一絲希望。
我們的談話,漫無目的,總是他說的多,而我則笑得開懷。
時間是奇妙的魔法,當我漸漸對他熟捻之後,蜷縮的自卑也逐漸對他敞開心胸。
在一個明媚的早晨,當我醒來,我有了想打電話給他的念頭,那是我第一次撥了電話給他。
我:在忙什麼呢?
他:正在給一個高中生的孩子家教。
我:吵到你了,真不好意思。
他:還好,有什麼事嗎?
我想了想,甚是無事呀。
於是我說:好像也沒什麼,就只是想打個電話告訴你,我想念你的聲音了。
當時我們只是聊得來的朋友,還沒有談戀愛,但每每聊天,總讓我在灰敗的日子有光,我喜歡與他聊天,沒有聊天的日子裡,我是真的想念他了。
大膽,也許會為我帶來尷尬,但也也許會為我帶來驚喜,不管是什麼,我想,總是沒什麼好損失的,因為我本就在灰敗裡。
直到很多年以後,我們聊起這個回憶時,他告訴我,因為我的這一句話,讓他有勇氣抓住了我。
他:是你先把手主動交給我,所以這輩子,我絕不會放開你的手。你不知道,在你面前,我也很自卑。
我瞠著眼睛,看著他。
他:你很漂亮,長得高挑,又聰明,又會寫作,做什麼事都很有才華,寫文學寫童話寫小說,上課演講事業家庭,你每一項都做得這麼好,我怎麼能跟你相比,我在你面前,怎麼能不自卑。是你給了我勇氣,讓我有機會能抓住你,這一輩子不管發生什麼事,我都不會放手的。
我這才明白,在愛的面前,每個人都仰望著光,因此自己顯得卑微了。
我把手交付給了他,他沒有一刻鬆開過我的手,即便暴風雨的爭執,他也不曾有過鬆開的想法,在彼此面前,我們都是對方耀眼的光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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